第四百九十八章 夜战（一）
夜色袭卷大地，世间万物消失在漆黑之中。今晚是个无星无月的日子，除了漆黑，沉寂中还透出一丝让人心悚的恐惧。
一个满插火把的城楼，城跺前蹲着一长排士兵。无论是拿弓箭还是刀枪的士兵，所有人看起来都很精神，一对眼睛紧紧盯着下面的漆黑之地。
下面虽一片黑暗，并不寂寞。一队人马在离城墙两百米的地方，或站或坐面对着城墙。下面这些人有一个特点，一支火把也没点，没任何光亮。要不是城楼上有点余光，他们会完全隐瞒在漆黑中。这并不是他们舍不得点火把，如此安排，让城楼上的士兵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，一不注意就会命丧城楼。
不止是士兵，官将比士兵更小心、更无法入睡。一个身穿暗青色盔甲、长着一张大方脸的壮年将领，带着两个士兵从城楼一头赶来。走得很快，一路铁甲声不断，没过一会，来到中间的一官一将面前。
“卫将军来了，”一脸愁容的祝洪波看向壮年将领，此时谁也没心思再礼来礼去：
“那边的情况如何？”
祝洪波问话的壮年男子，是刚才金军劝说的金牛县守将卫原。卫原说：
“金军的反应很可疑，在他们营寨中，只有几处地方有灯火。一片漆黑，完全看不到他们的动向。”
在徒单侍年旁边的是个中年将领，身材虽不高，长得比较壮实。中年将领问：
“营寨是最重要之地，他们搞得如此黑干什么？”
“我想过，恐怕有袭击我们的打算，”卫原说出自己的想法：
“我从东城楼看到西城楼，发现他们在灯光内的人数都差不多，只有数百人。在天黑之前，他们已将另三面的人招回营寨。他们的营寨黑灯瞎火，就算悄悄溜出来我们也不知道。我猜他们可能等不到明天，今天晚上可能就要攻城。”
卫原这一说，祝洪波两人担心更甚。中年将领说：
“兴元府那边的援军，恐怕要明天晚上才能赶到。就算我们能防住他们的偷袭，能不能坚持到我们的援军到来？”
“援军来又如何？”祝洪波长叹一声：
“兴元府那边最多只能派几千兵来，来这里也杯水车薪。我们不要指望那边，大家拼死一战。万一到时候实在守不住，让剩下的弟兄突围。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给兴元府的援军”
多出十倍的敌军，谁也生不起那些不现实的想法。卫原说：
“如果要突破，待他们攻城之前才有机会，可以选些武艺不错的弟兄突破。给兴元府带信，这些金兵想围点打援，让他们不用来了。”
三人在这里商量，在东面远处一片山林中，也有一群人在商量。
……
“将军，金军在每面只留下七八百人。另三面没点一根火把，看样子在耍什么阴谋。”
负责情报任务的秦亿堂说完，高治中说：
“他们的主营如此黑，我们在这里，也难看到多少东西。如此布置，莫非他们要趁夜攻城？”
“有可能，”折健行接道：
“他们可能想一鼓作气攻破城门，有这么多的兵力，又是在晚上。最主要是他们可以不用点灯，守城的将士必须得点亮，这给他们不少的便利和优势。还有他们是有备而为，城楼上的将士要是不知道，很容易被打一个措手不及。”
折健行将夜袭的好处几乎全都说完，没人再怀疑金军不会夜袭。韩?说：
“看来老天也在帮我们，我们的计划得改改，不用再去西城引诱他们了。”
韩?开始的意思，派两千人摸到西城外金军背后，杀对方一个突然袭击。不但可以杀敌，还可以将他们的主力诱去西面。剩下的四千人，完成袭击军营、烧毁粮草的任务。
这个计划所有将领都已通过。金牛县只有东西两个城门，选择西城偷袭，一是有城门，要是金军不去救援，城内外的将士可能会里应外合，说不定就溜了。就凭这一点，他们也不可能无动于衷。二是西面离东面的主力最远，可以将金军引远些。
现在金军要夜袭，十有**会沿用白天的阵形，东面的守军可能只留九千人。他们没必要再去诱敌，可以直接抄对方老巢。高治中仍有些不服：
“他们怎么会想到夜袭？他们难道对我兴元府那边就没一点提防？”
韩?想了想，这事怎么想怎么有理。世间上很难找到绝对的傻子，多数是些运气不好的失败者：
“夜袭的好处，刚才折将军已经说了。他们既然知道兴元府的兵力，你们有多少骑兵，他们也大概可以猜到。只有一千余骑，你让他们怎么提防？他们也不相信，你们会只派那些骑兵来支援。你们就算要派，也是步骑兵混合。按时间来算，明天也不一定能赶到，今天他们不用担心。”
翁成虎问：“东西众弟兄已经准备好，将军，我们什么时候去袭营？”
韩?正要开口，宁静的夜，传来一点很轻微的嘈杂声。声音虽然不大，让众人都呆住了。他们不知道声音的源头在哪里，但绝对不是东面。大家从地上站起来，没过多久，声音从南边接力传来：
“宋兵想从西边逃走。”
“城内的守军要突围？”龙九呆呆念了句。韩?第一个拿起望远镜，朝城楼上看去。怕金军打突袭，此时城楼上灯火通明，上面的人全向靶子似的暴露在灯火下，看样子人不少：
“应该不是想全部突围，要不然城楼上不会有那么多人。”
在这里的人都有望远镜，大家已经看到东南两城楼的情况。见并非全部突围，一些人放下心来。一个中年将领说：
“他们这一闹，不知对我们的计划有没有影响。”
中年将领刚说完，不少还拿着望远镜的人看见，东面城楼上的将士突然骚动起来，一阵喊声传出：
“大家注意，金军来偷袭了。”
韩?也在用望远镜看，声音传出没多久，城楼下一些人暴露在灯火下。他们这里再有望远镜也看不见一些东西，只能听到一些惨叫声传来。韩?不再等待，下达一连串命令。
他们太远看不见，在西城楼上的卫原几人，此时的心情十分矛盾。他们决定让一些人突围去报信后，选出一百个勇士，打开城门从里面杀出。
一百骑冲出城门，两百米外的金军仿佛活了过来。先是一拨箭雨飞出，射十几个冲出来的宋兵，很快短兵相接到一起。
前方领头之人是个身高体壮、手拿一把两米多长枪的年青将领。年青将领武艺十分了得，带着众人左冲右突。在数百人的包围下，他一人奋力杀了十几人，被一刀差点劈下马去，硬是杀出一条血路。可惜除了他和另两个士兵突围出去，其余的士兵仍身陷包围中。
城楼上的卫原几人看得十分揪心，几十个士兵在金军的重重包围下，一个个倒下马去。此时他们非但不敢出去相救，还要预防敌人偷袭。没让他们担心多久，从东城楼传来喊声：
“大家注意，金军来偷袭了。”
城楼上的安排起了作用，金军并未能偷袭到他们。还未进入有效射程，就被大家看到。只漆黑之地，突然冒出来黑压压不知多少人马，大家虽有心里准备，还是被惊到。
一长排手拿弓箭之人，刚接近有效攻击范围，几乎同时和城楼上的弓箭兵一起拉响弓弦。对比之下，上面飞下一百多支箭羽黯然失色。下面数百支箭羽，划破黑暗斜上飞去。一个还未拉响箭弦的年青士兵，被一箭射中胸口。在倒下之前，他扣弦的中食指终于松开，可惜没飞出几米就跌下城楼。
一支支箭羽，在城楼上下穿梭。一个中年金兵扣响箭弦，被一箭射中脑袋。虽没能插入脑袋中，中年金兵仍掉弓箭，抱头传出阵阵惨叫。射他的宋兵未能高兴几口气，正要退进去让后面的战友顶上，被一箭正中额头。箭没有从额头上掉下，小半截箭头插入其中。
金国是马背上的民族，弓箭这方面也比大宋高出一截。就算现在金国快变成了羊，大宋从来就没当过狼。论骑术弓术，普遍的将士仍比不过金军。宋军在占得城楼地利的情况下，两波箭射完，伤亡远高于金军。在中间指挥的一个中年将领见状，转过身大吼：
“盾牌兵掩护。”
唯一让宋军觉得幸运的是，金军居然没带重弩。并不是金军没有，可能这次行军快，兵力远超过兴元府，主帅没带那些费力之物来。
金牛县虽是小城，作为边城，在东城楼上架了四架重弩，另三面各有三架。一支臂粗的****，从长长的弩架上飞出，如一支弩炮冲向下面的金军。一个中年弓兵未能反应过来，****射中他的胸膛。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，直接将他撞飞。撞到后面个战友身上，后面个战友发出一声惨叫，同样被撞得朝后面飞去。
重弩的力量大得惊人，就算是神将，也难用身体承受一弩之力。但因为太大，操作不便，准确度很差。每次战斗射的人都不多，主要是给人心里上增加压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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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满插火把的城楼，城跺前蹲着一长排士兵。无论是拿弓箭还是刀枪的士兵，所有人看起来都很精神，一对眼睛紧紧盯着下面的漆黑之地。
下面虽一片黑暗，并不寂寞。一队人马在离城墙两百米的地方，或站或坐面对着城墙。下面这些人有一个特点，一支火把也没点，没任何光亮。要不是城楼上有点余光，他们会完全隐瞒在漆黑中。这并不是他们舍不得点火把，如此安排，让城楼上的士兵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，一不注意就会命丧城楼。
不止是士兵，官将比士兵更小心、更无法入睡。一个身穿暗青色盔甲、长着一张大方脸的壮年将领，带着两个士兵从城楼一头赶来。走得很快，一路铁甲声不断，没过一会，来到中间的一官一将面前。
“卫将军来了，”一脸愁容的祝洪波看向壮年将领，此时谁也没心思再礼来礼去：
“那边的情况如何？”
祝洪波问话的壮年男子，是刚才金军劝说的金牛县守将卫原。卫原说：
“金军的反应很可疑，在他们营寨中，只有几处地方有灯火。一片漆黑，完全看不到他们的动向。”
在徒单侍年旁边的是个中年将领，身材虽不高，长得比较壮实。中年将领问：
“营寨是最重要之地，他们搞得如此黑干什么？”
“我想过，恐怕有袭击我们的打算，”卫原说出自己的想法：
“我从东城楼看到西城楼，发现他们在灯光内的人数都差不多，只有数百人。在天黑之前，他们已将另三面的人招回营寨。他们的营寨黑灯瞎火，就算悄悄溜出来我们也不知道。我猜他们可能等不到明天，今天晚上可能就要攻城。”
卫原这一说，祝洪波两人担心更甚。中年将领说：
“兴元府那边的援军，恐怕要明天晚上才能赶到。就算我们能防住他们的偷袭，能不能坚持到我们的援军到来？”
“援军来又如何？”祝洪波长叹一声：
“兴元府那边最多只能派几千兵来，来这里也杯水车薪。我们不要指望那边，大家拼死一战。万一到时候实在守不住，让剩下的弟兄突围。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给兴元府的援军”
多出十倍的敌军，谁也生不起那些不现实的想法。卫原说：
“如果要突破，待他们攻城之前才有机会，可以选些武艺不错的弟兄突破。给兴元府带信，这些金兵想围点打援，让他们不用来了。”
三人在这里商量，在东面远处一片山林中，也有一群人在商量。
……
“将军，金军在每面只留下七八百人。另三面没点一根火把，看样子在耍什么阴谋。”
负责情报任务的秦亿堂说完，高治中说：
“他们的主营如此黑，我们在这里，也难看到多少东西。如此布置，莫非他们要趁夜攻城？”
“有可能，”折健行接道：
“他们可能想一鼓作气攻破城门，有这么多的兵力，又是在晚上。最主要是他们可以不用点灯，守城的将士必须得点亮，这给他们不少的便利和优势。还有他们是有备而为，城楼上的将士要是不知道，很容易被打一个措手不及。”
折健行将夜袭的好处几乎全都说完，没人再怀疑金军不会夜袭。韩?说：
“看来老天也在帮我们，我们的计划得改改，不用再去西城引诱他们了。”
韩?开始的意思，派两千人摸到西城外金军背后，杀对方一个突然袭击。不但可以杀敌，还可以将他们的主力诱去西面。剩下的四千人，完成袭击军营、烧毁粮草的任务。
这个计划所有将领都已通过。金牛县只有东西两个城门，选择西城偷袭，一是有城门，要是金军不去救援，城内外的将士可能会里应外合，说不定就溜了。就凭这一点，他们也不可能无动于衷。二是西面离东面的主力最远，可以将金军引远些。
现在金军要夜袭，十有**会沿用白天的阵形，东面的守军可能只留九千人。他们没必要再去诱敌，可以直接抄对方老巢。高治中仍有些不服：
“他们怎么会想到夜袭？他们难道对我兴元府那边就没一点提防？”
韩?想了想，这事怎么想怎么有理。世间上很难找到绝对的傻子，多数是些运气不好的失败者：
“夜袭的好处，刚才折将军已经说了。他们既然知道兴元府的兵力，你们有多少骑兵，他们也大概可以猜到。只有一千余骑，你让他们怎么提防？他们也不相信，你们会只派那些骑兵来支援。你们就算要派，也是步骑兵混合。按时间来算，明天也不一定能赶到，今天他们不用担心。”
翁成虎问：“东西众弟兄已经准备好，将军，我们什么时候去袭营？”
韩?正要开口，宁静的夜，传来一点很轻微的嘈杂声。声音虽然不大，让众人都呆住了。他们不知道声音的源头在哪里，但绝对不是东面。大家从地上站起来，没过多久，声音从南边接力传来：
“宋兵想从西边逃走。”
“城内的守军要突围？”龙九呆呆念了句。韩?第一个拿起望远镜，朝城楼上看去。怕金军打突袭，此时城楼上灯火通明，上面的人全向靶子似的暴露在灯火下，看样子人不少：
“应该不是想全部突围，要不然城楼上不会有那么多人。”
在这里的人都有望远镜，大家已经看到东南两城楼的情况。见并非全部突围，一些人放下心来。一个中年将领说：
“他们这一闹，不知对我们的计划有没有影响。”
中年将领刚说完，不少还拿着望远镜的人看见，东面城楼上的将士突然骚动起来，一阵喊声传出：
“大家注意，金军来偷袭了。”
韩?也在用望远镜看，声音传出没多久，城楼下一些人暴露在灯火下。他们这里再有望远镜也看不见一些东西，只能听到一些惨叫声传来。韩?不再等待，下达一连串命令。
他们太远看不见，在西城楼上的卫原几人，此时的心情十分矛盾。他们决定让一些人突围去报信后，选出一百个勇士，打开城门从里面杀出。
一百骑冲出城门，两百米外的金军仿佛活了过来。先是一拨箭雨飞出，射十几个冲出来的宋兵，很快短兵相接到一起。
前方领头之人是个身高体壮、手拿一把两米多长枪的年青将领。年青将领武艺十分了得，带着众人左冲右突。在数百人的包围下，他一人奋力杀了十几人，被一刀差点劈下马去，硬是杀出一条血路。可惜除了他和另两个士兵突围出去，其余的士兵仍身陷包围中。
城楼上的卫原几人看得十分揪心，几十个士兵在金军的重重包围下，一个个倒下马去。此时他们非但不敢出去相救，还要预防敌人偷袭。没让他们担心多久，从东城楼传来喊声：
“大家注意，金军来偷袭了。”
城楼上的安排起了作用，金军并未能偷袭到他们。还未进入有效射程，就被大家看到。只漆黑之地，突然冒出来黑压压不知多少人马，大家虽有心里准备，还是被惊到。
一长排手拿弓箭之人，刚接近有效攻击范围，几乎同时和城楼上的弓箭兵一起拉响弓弦。对比之下，上面飞下一百多支箭羽黯然失色。下面数百支箭羽，划破黑暗斜上飞去。一个还未拉响箭弦的年青士兵，被一箭射中胸口。在倒下之前，他扣弦的中食指终于松开，可惜没飞出几米就跌下城楼。
一支支箭羽，在城楼上下穿梭。一个中年金兵扣响箭弦，被一箭射中脑袋。虽没能插入脑袋中，中年金兵仍掉弓箭，抱头传出阵阵惨叫。射他的宋兵未能高兴几口气，正要退进去让后面的战友顶上，被一箭正中额头。箭没有从额头上掉下，小半截箭头插入其中。
金国是马背上的民族，弓箭这方面也比大宋高出一截。就算现在金国快变成了羊，大宋从来就没当过狼。论骑术弓术，普遍的将士仍比不过金军。宋军在占得城楼地利的情况下，两波箭射完，伤亡远高于金军。在中间指挥的一个中年将领见状，转过身大吼：
“盾牌兵掩护。”
唯一让宋军觉得幸运的是，金军居然没带重弩。并不是金军没有，可能这次行军快，兵力远超过兴元府，主帅没带那些费力之物来。
金牛县虽是小城，作为边城，在东城楼上架了四架重弩，另三面各有三架。一支臂粗的****，从长长的弩架上飞出，如一支弩炮冲向下面的金军。一个中年弓兵未能反应过来，****射中他的胸膛。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，直接将他撞飞。撞到后面个战友身上，后面个战友发出一声惨叫，同样被撞得朝后面飞去。
重弩的力量大得惊人，就算是神将，也难用身体承受一弩之力。但因为太大，操作不便，准确度很差。每次战斗射的人都不多，主要是给人心里上增加压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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