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(4)_267_北京教父(血色青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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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(4)_267

  第二章(4)第二章(4)

  陈成的提升和边亚鍕的刑满释放几乎赶在了同一时间。

  这是1985的秋天。山西阳泉市一座劳改矿山。被判处了无期徒刑,并一直在此服刑了十六年的北京流氓头子边亚鍕,甚至已经渐渐忘记了刑满释放的日期。

  那天早晨,就在他准备要和大伙一块儿出工的时候,中队指导员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,说“边亚鍕,从今天起你不必再每天按时出工了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边亚鍕惊异的望着指导员。

  “你自由了。这是你的服刑期满释放证明。”指导员说着,把一张盖着狱方鲜红公章的公文递到了他的手上。

  边亚鍕念了一遍,又念了一遍,他的嘴唇嗫嚅着,手不停地颤抖,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。“我自由了!我自由了!!哈哈哈哈,我自由了!!!……”边亚鍕把手上的释放证明狠狠地掷向空中,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。

  突然降临的幸福几乎让他无法承受了。16年,五千多个日日夜夜,谁能数得清楚他做过多少刑满释放的梦?但每一次醒来,他所面对的仍然只是铁窗寒夜,枯树长风。

  亚鍕,在人的一生中,失足误入大麻地的机会曼很多的,特剐是在阴雨天的时候,人是很容易被那些遮雨的叶片所诱惑的。

  问题在于,人能够认清魔鬼的面目,并且有勇气摆脱掉它的纠缠。

  亚鍕,作为你的朋友,我相信你有这种勇气。

  这是十五年前王星敏随包裹一同寄来的那些话。十六年来,他像牲口一样屈辱地活着,开始的时候,他有些后悔,他对陈成和王星敏恨得咬牙切齿,认为是他们把自己送进了火坑,而他们却在外边呼吸着自由的新鲜空气,生话得比谁都潇洒快乐。

  他曾多次想着越狱逃跑。如果能逃回北京,他首先就要宰了这两个狗娘养的。但王星敏的那些话就像种子一样,随着时间在他心中破土发芽了,而且越来越茂盛碧绿。

  也许她说的有道理呢?他想,王星敏有什么理由非要把我送到这里来?还有阮平津——这个让他灵魂永远都不会安息的女孩。不知道如今她的生活是一个什么样子?会不会已经嫁人了?或者凄惨地离开了这个世界?杳无音讯的陈成,惟一让自己感到敬畏的陈成,正在他的天地里玩着什么新的手段?……

  他们走马灯一样地来深夜造访他的梦境,却又不把自己的真实状态告诉他。不!仅仅因为他们还活着,他也要活下去,不是从这里落荒而逃,而是作为一个男人,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出去。

  这一天终于来了。他边亚鍕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?他没有理由不为此而疯狂啊。

  那些正准备上工的犯人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,等他们围上来,并从地上捡起那张纸时,都对他投去了羡慕的目光。但看到指导员犀利的目光,他们还是不由退后了两步。

  边亚鍕终于安静了下来。他看了看不远处的狱友,擦干了眼泪,说:“兄弟们,我不再等你们回来了,如果将来谁有机会去北京找我,我要是装大头不买账,你们就骂我边亚鍕是狗娘养的,是畜生。”

  办完了手续,走出矿区大门,边亚鍕又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养在深山里的煤矿。他的心情是复杂的,这就是他养命十六年的地方,这就是他死而复生的地方。金色的阳光照着他健硕敦实的身体和有些苍白的脸庞。他大步向山外走去。

  我还会来这里吗?他想着,不由打了个冷颤。

  坐上汽车,再换上火车,边亚鍕选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。离家越来越近了,看看窗外一会儿,又回头瞅瞅车厢里昏昏欲睡的人群。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,而又莫名地兴奋。无论是车厢里的装饰,还是人们的穿着打扮、举手投足、一颦一笑,都和他原来见过的决然不同,甚至列车广播里的播音员的声音也软绵绵的,仿佛在糖水里浸泡过。

  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学过的一首唐诗:少小离家老大回。

  乡音无改鬓毛衰。

  儿童相见不相识,笑问客从何处来。

  他下意识地抹了抹自己的鬓角,的确,那里已不知不觉间染上了几多斑白。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。不知道北京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,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认识他这个叫边亚鍕的不肖儿子。

  边亚鍕回到北京第一个找的当然是陈成。在去找陈成之前,他独自一个人,找了一辆自行车,用一个月的时问,把东西南北城转了个遍。他可以两手空空,但不能脑中也空空。

  “边亚鍕回来了。”这个消息如果在十六年前突然传开来,肯定有人闻风丧胆、有人磨刀霍霍、有人拍手称快的。但十六年后,却如一粒石子投入大海,甚至没有激起一点浪花。边亚鍕对此是有足够思想准备的,但还是感到有些隐隐的失落。看来,一切都不会像自己在回来的火车上想的那样顺畅如意。

  他必须尽快把自己融入当下的生活。

  忘记过去,从新起点开始。

  他面临的问题和十年前的陈成几乎是相同的。

  尽管整个北京城的格局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,原来的荒凉田野上凭空崛起了一座座高楼,皇城根下的那些迷宫一样的胡同也都拆的拆了,改的改了,边亚鍕还是凭着自己灵敏的嗅觉,很快就找到了陈成原来的家。

  边亚鍕离开时候的四合院还是原来的样子,只是比那时更拥挤了些。边亚鍕敲了几下门。过了一会儿,房门才“吱”的一声拉开了,探出一张没有表情的女人脸来,冷冰冰的声音问:“你找谁?”

  “找陈成。”边亚鍕自己也有些怀疑了,又看了看四周,“这儿是陈成的家吗?”

  “是。”女人又说,“不过——他已经搬出去住很多年了。你是——”

  “我是他的朋友边亚鍕。麻烦……”

  没等他继续往下说,女人突然提高了声音,“你是边亚鍕——你真的是边亚鍕?”

  “你是一”

  “我是小妹呀,你没认出来呀——”

  门“咣当”一声彻底向他打开了。

  边亚鍕终于拨通了陈成的电话。边亚鍕说,“我是边亚鍕,怎么样,还能想起我吗?”

 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了下来。

  “边亚鍕”这几个字像一声炸雷一样在陈成的耳边回响着。

  这么多年,他差不多已经把自己这个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遗忘了。今天他终于回来了。不知道为什么,涔涔的热泪已经不知不觉顺着他的面颊淌了下来。

  “你回来了?回来好,好……”说到最后,陈成几乎变成了下意识的喃喃自语。

  “我想见见你。”

  “什么时候?”

  “现在!”

  “现在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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