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_帝王画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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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
  鬻儇

  这夜果有人来接“柳府小公子”,柳家主人这夜不在家,宿在了国子监学;两位公子也在书院没有回来。太夫人今日有些困乏,竟睡下了。柳夫人,两位少夫人和长宁知道画儿今晚要出去,不由都说不妥当,竟回绝了才是。画儿只是苦笑,若不去,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呢!但又不好跟她们解释,反让她们ca心了。长宁看出些端倪来,不再阻拦,只坚持让她带了晴霜晴雪跟着。画儿自然也是这个打算。只穿好了男装,看全身上下都没有甚么破绽了,才带了晴霜晴雪往侧门去。

  出门登车,打量那车中的装饰摆设,分外华贵。座雕云朵,帘垂流苏,车壁上竟嵌了一颗明珠来。两个侍女是极聪明清俊的,见了这等气派,便知道发帖子的,是了不得的人了。车行的平稳,画儿心跳如雷,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,只“咯噔”一下,车停了下来。门外有人道:“公子请下车。”晴霜晴雪稳稳扶着,画儿下了车,抬头一瞧,眼前是一座华美雅致的小楼,楼上匾额只提了四个字:“暗香遥至”。

  画儿瞧了一眼周围,只见几个护卫四散在楼旁,空气中隐隐浮动,便知道今日不进去是不行的了。便整一整衣冠,带了晴霜晴雪向楼门走去。早有人推开楼门,画儿持着镇定,踏了进去。只见厅中放了一壶美酒,几碟果菜,均是精致得很。再看厅深处纱帘后影影绰绰有一个纤细影子,上前两步正要出声询问,便见那人撩起纱帘出来。这一照面,两方人都呆住了。

  “公子万福。妾今日见到公子,方知世间竟真有如此人物,真真是谪仙气度。”那纱帘后出来的女子先盈盈下拜。

  “姑娘言重。姑娘才是天香国色,美若幽兰哪。”画儿回过神来,眼前的情景,联系上几日前的遭遇,在脑子中转了一遍,那人的用意心中也猜着了八九分。不由放下心来,在心中暗笑。手中折扇轻轻挑起那女子的花容,佯做痴迷赞叹的说道。后面晴霜晴雪也不阻拦,只带笑看着画儿和那女子调起情来。两人相偕至桌旁,那女子频频劝酒,画儿也不推辞,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,只在心里面笑的肚子痛。晴霜晴雪又是无奈又是好笑,放下心来,假意劝解几句,便不再管,由着两人去。

  突然那女子手一颤,一杯酒洒在了画儿的衣襟上。女子掩唇娇呼:“是妾的错,竟弄sh了公子的衣裳!主人因要答谢公子,才命妾来服侍,妾不小心,还请公子谅解!公子,妾服侍您去更衣罢!”说着玉手便扶了过来,画儿顺势站起,倚着那美人进了内堂。晴霜晴雪也不阻拦,反笑嘻嘻的说:“姑娘可要小心服侍,公子娇贵呢!”

  过了片刻,那美人重又扶着画儿出来,果然给画儿换了一身衣裳。两人重又到桌边饮酒,美人吴哝软语,只哄的人酥软欲醉。画儿渐渐不胜酒力,伏在桌上半醉半醒。那美人方对晴霜晴雪说:“公子喝醉了,两位姐姐请来扶公子回府吧。”晴霜上前笑道:“有劳姑娘了。”两人扶起画儿出了楼门,见来时乘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前,便扶画儿坐上了车回柳府。

  待回到风雨园中,晴霜晴雪将人往床榻上一放:“姑娘还不起来吗?这要醉到什么时候?”画儿一翻身坐了起来,不说话先是伏在枕上大笑。晴霜晴雪也笑个不住,只嗔怪着道:“你们两个也真真是胡来!假凤虚凰的演这么一出!”

  画儿笑够了方捂着肚子说道:“若不是假凤虚凰演这么一出,我可就万劫不复了!不过今儿也真真是好险,若不是碰巧遇见了她,还不知道要怎么脱身呢!我再没想到那人却用这种法子来试探的。可有一件事,怎么会是她来呢?按理说,她现在应是在济州老家才是呀!”

  “姑娘就别愁这么多了。既然你们两人遇上了,再没有找不着的道理。兰姑娘也不是那没有本事的人,定是会来寻姑娘的。这天也不早了,姑娘早些歇着罢。”晴霜说着便上来铺开被褥,此时却听见有人敲门。去开了一看,却是三位姑娘带了媳妇丫鬟们在外面。原来三人这夜担忧画儿,却是再睡不着的,都遣了人在风雨园外守着。方才听人报说,画儿姑娘被扶着回来,担心她出了甚么意外,都匆匆的赶了过来。见她好好的,方才放下心。

  “今儿晚上是怎么一回事?你得给我从实招来才是。”长宁松一口气,逼问着说。

  “今晚倒没有什么横祸,只有一场飞来艳福!”画儿嘻嘻笑道,想起今晚的景象,自己这风流公子的角色应是演的挺成功。

  “去!你少在这里给我耍嘴皮子!今晚我们担心的要死,咱们只此一回,你可别再弄出什么事来,又来吓我们。”长亭啐一声嗔道。

  “放心!再一回我也受不了了。”画儿保证着说。

  “好了,既然没事,咱们就回去吧,也遣人去给母亲和嫂嫂们报个信儿。她们大概也等着呢。画儿肯定也累了,早些安置。”长宁见她不愿意说,便也不强迫,领着丫鬟媳妇们往门口走。画儿应了一声,晴霜晴雪在后面道一句“恭送姑娘”,便来铺了床,让画儿睡了。

  几日提心吊胆,这夜方才放下心来,画儿睡的香甜,想起那人也被自己摆了一道,在梦里也笑出了声。

  此时的乾清宫内,圣景帝正听着内侍的回话。

  “是男?”帝皇缓缓莫测的语气让跪伏在地上的内侍小心翼翼的揣度着。

  “是。奴才亲眼见到兰姑娘扶着柳公子进内室换了衣裳,出来回说是男。”

  “嗯。你下去吧。”内侍躬身退了出去,圣景帝却再无心看奏章,竟也没有往西暖阁去安歇,只在龙椅上坐了一夜。真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。

  鬻儇

  过了几天,总管来到风雨园,说是画儿姑娘有访客。请到了风雨园来,来人将披风面纱一褪,却原是那夜的美人来。

  “你不是应该在济州老家的吗?怎么来了上京,昨夜又是怎么一回事?”画儿心里的疑问已经憋了好几天了,一见她来,急忙拉了她问。

  晴霜晴雪送上茶来:“兰姑娘,请。”

  兰姑娘接过茶,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,才开口道:“你别急,我慢慢跟你说。”长亭和长乐带了丫头们来找画儿,却听下人说,画儿姑娘有客人在说话,在外间等了一会子,却听到里面不时传来抽气,叹息,惊叫声,便想着她们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,还是等客人走了再来罢。

  听完兰姑娘的叙述,画儿半天转不过弯来,晴霜晴雪扶着头,愣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三人花了一点时间才努力把这个消息咽了下去----七绝谷的弟子,“琴”的传人,现在是京城最有名,被称为“天下第一花魁”的兰若姑娘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?画儿只觉得头疼不已。

  “你现在在做什么,谷里人不知道吧?”想了半晌,还是决定先问这个问题。

  “那是自然。要是让谷里人知道,七绝谷出了个‘天下第一花魁’,别的不说,师傅是肯定饶不了我的。”兰姑娘叹了口气。

  “无论怎么说,我先替你瞒着。你赶快把这件事解决,这花魁总不能这么一直做下去。”画儿叹着气说。

  “话是这么说,不过还是谨慎一点的好。我问你,你惹上了什么祸事,竟让宫里的人找上了来?”

  “宫里的人?”

  “是。前几日我在暗香楼,突然有一个白面无须的人来,拿了三颗明珠,说要让我办件事情,便是试探出你是男儿还是女儿身。你知道我的出身,那人我一看便知道是个内侍。当日不知道是你,又想着宫里的人是不能得罪的,就把这事给应了下来。直到那天晚上,见着进来的人是你,把我吓的不轻!你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来?”

  “说来也是话长。”画儿叹口气,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痴缠,就避了过去,只说既然这件事解决了,以后再不乱跟人说话。两人又说了些话,画儿方遣晴霜晴雪送了兰姑娘出去。独自一人在风雨园,想到兰姑娘做的事,也不禁又是叹又是笑。七绝谷中出来的人,真真都是傲骨满身的,做出这种事倒也不奇怪。只是自己竟没有想到,那人的身份竟如此尊贵。本来只以为那是个王孙公子,皇亲国戚,却谁知竟是那万万人之上的天子来。思及至此,画儿不由更加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。

  事情到这里似乎就落幕了,画儿本以为从此可以风平浪静,在柳府里休息几天便可再出去的,却谁知又生出一件事情来。这日半夜,画儿与晴霜晴雪正睡得香甜,却被一阵敲门声惊醒。侍女们忙披衣下床去开门,只见一个小丫头子匆匆跑进来说:“太夫人夜里发起热来,上吐下泻的,好不怕人!云姐姐叫我来请姑娘去看看。”画儿忙穿戴了,带着晴霜晴雪往太夫人屋里来。到了那里,却见合家的人都在那里伺候着,原来风雨园离太夫人的屋子最远,故而画儿来的最迟了。

  众人簇拥着画儿进了内室,便见太夫人半倚半躺在枕上,见众人过来,画儿坐下诊脉,便叹了口气:“孩子,又生受你啦!”画儿诊过了脉,再叫过绿云来,问太夫人今儿都吃了些什么。绿云不看太夫人脸色,只一一回明白了。画儿方略略放心,转过头却板起了脸:“太夫人既然觉得生受我了,就当遵医嘱,避忌讳才是。须知老人家的饮食是最该注意的,太夫人身子又刚调养过来。我都向您说过这许多次了,要忌辣,忌甜,清淡为上,少放油盐。我看云姐姐尽责,怎么反倒是太夫人又不爱惜自己身子来?那早熟的瓜果,不是养生之物,拿来尝鲜倒也罢了,怎么能吃那么些?太夫人自己不注重保养,便是再生受我几次也是没用的。”

  众人听了方知道这是老人家贪嘴,才闹出的病,便纷纷上前劝慰太夫人以身体为重。画儿开了清理肠胃,去火退热的药方,着晴霜晴雪亲自去熬了,又盯着太夫人喝了药睡下,方回风雨园去。其余各人也自有主张,大少夫人和长宁传了府中厨子们来,将平日里太夫人的膳食忌讳都一一说了清楚,又叮嘱总管和太夫人房里服侍的人们,从此之后要严加控制太夫人的饮食,断不可再有此事。这般一闹,等各事情处理完,天也微微亮了。柳家主人不放心母亲病情,便告了假。帝皇自然也恩准了。

  却说长公主日前一直惦记大公主绮英一事,这天看天气舒爽,便换了衣裳坐车往宫里来。先至御书房见了圣景帝,讨了一道圣旨,帝皇着高远捧了诏书同长公主往长庆宫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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